. 人之智识有高下

2.1 人之智识有高下

人之智识固有高下，又有高下殊绝者。高之见下，如登高望远，无不尽见；下之视高，如在墙外，欲窥墙里。若高下相去差近，犹可与语；若相去远甚，不如勿告，徒费舌颊尔。譬如弈棋，若高低止较三五着，尚可对弈；国手与未识筹局之人对弈，果何如哉？

人的智慧见识固然有高下，而且有高下相差悬殊的。见识高远的看那见识低下的，就如同登高望远，一切都看在眼底；见识低下的看那见识高远的，就如同在高墙之外想要窥探高墙里面。如果高下相差不远还可聊到一块；如果相差太远，不如不要跟他理论，那是白费口舌。就像下棋一样，如果高低相差三步着棋，还可以对弈，若是国手跟不识布局的人对弈，那怎么能进行下去呢？

此是第二卷首章，讨论人的智慧见识有高下，甚至相差悬殊的。其中的重点在于：“若相去远甚，不如勿告，徒费口颊尔。”最后国手和生手对弈的比喻，非常形象地表达出作者的看法。

2.2 处富贵不宜骄傲

富贵乃命分偶然，岂宜以此骄傲乡曲！若本自贫窭，身致富厚；本自寒素，身致通显，此虽人之所谓贤，亦不可以此取尤①于乡曲。若因父祖之遗资而坐享肥浓，因父祖之保任②而驯致通显，此何以异于常人？其间有欲以此骄傲乡曲，不亦羞而可怜哉！

富贵乃是命分偶然之事，怎能以此在乡里骄纵傲慢呢！如果本是贫困，靠自己发家致富，本是家世低微，靠自己获得显贵名位，这虽然是世人所说的“贤能”，但也不可以此而在家乡招致怨恨。如果因为父祖的遗产而坐享财富，因为父亲祖父的举荐而逐渐获得显贵名位，这跟寻常人又有什么差别呢？如果其中有谁想要以此而在家乡骄纵傲慢，难道不是可羞又可怜吗！尤：怨恨。取尤：招致怨恨。保任：保荐，推荐。在此特指向朝廷推荐人才而负担保的责任。

《论语·颜渊》载：“司马牛忧曰：‘人皆有兄弟，我独亡！’子夏曰：‘商闻之矣：死生有命，富贵在天。君子敬而无失，与人恭而有礼；四海之内，皆兄弟也。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？’”其中表达了富贵在于天命的观念，意在让人不必介怀无法操控的东西，而要关注自己能改变的东西，所谓“敬而无失，与人恭而有礼”。《论语·学而》则载：“子贡问曰：‘贫而无谄，富而无骄，何如？’子曰：‘可也。未若贫而乐道、富而好礼者也。’”其中表达了贫穷而不谄媚，更好的则是能乐道；富贵而不骄傲，更好的则是能好礼。本章的大旨都出自《论语》，差别在于作者用更形象的语言、具体的事例展现出道理，读来别有一番味道。

2.3 礼不可因人轻重

世有无知之人，不能一概礼待乡曲，而因人之富贵贫贱，设为高下等级。见有资财有官职者，则礼恭而心敬。资财愈多，官职愈高，则恭敬又加焉。至视贫者、贱者，则礼傲而心慢，曾不少顾恤①。殊不知彼之富贵，非我之荣；彼之贫贱，非我之辱，何用高下分别如此！长厚②有识君子必不然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