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十

行幸第三十七

本篇主要记述了贞观君臣分析隋炀帝喜好巡幸，耗费人力，终致天怒人怨、身死国亡的教训。古代帝王巡幸天下时，仪仗豪华，全靠所过之处人民供应，百姓往往因此倾家荡产。隋炀帝“不顾百姓，行幸无期”，遂致“身戮国灭，为天下笑”。唐太宗深知隋炀帝命丧江都的原因，因此自我警戒，减少巡游举动。太宗认为“虽复帝祚长短，委以玄天；而福善祸淫，亦由人事”，“广宫室，好行幸，竟有何益”。所以应当“战战栗栗，每事省约，参踪前列，昭训子孙”，“以副百姓所望”。大臣们也纷纷劝诫太宗节制奢侈行为，避免惊扰百姓。如此君臣一心，与民休息，方可“令百姓安静，不有怨叛”。

贞观初，太宗谓侍臣曰：“隋炀帝广造宫室，以肆行幸，自西京至东都，离宫别馆，相望道次，乃至并州、涿郡，无不悉然。驰道皆广数百步，种树以饰其傍。人力不堪，相聚为贼。逮至末年，尺土一人，非复己有。以此观之，广宫室，好行幸，竟有何益？此皆朕耳所闻、目所见，深以自诫。故不敢轻用人力，惟令百姓安静，不有怨叛而已。”

并州：古州名。其地约当今河北保定和山西太原、大同一带地区。治所在今山西太原。涿郡：隋炀帝大业初罢州置郡，故改幽州为涿郡。唐武德元年（618）复为幽州，辖境相当于今北京市、河北北部、辽宁南部。治所在今河北涿州。

贞观初年，太宗对身边的大臣说：“隋炀帝大造宫室，供他纵情巡游，从长安到洛阳，离宫别馆，沿路相望。以致并州、涿郡，也没有哪一个地方不是这样的。驰道都宽达数百步，道路两边都种上树来做装饰。百姓的人力、物力不能承受，聚集起来反抗。到了隋朝末年，没有一尺土一个百姓是属于隋炀帝所有了。由此看来，大造宫室，喜爱巡游，到底有什么好处？这都是我亲耳听到、亲眼看到的，我深深地以此为戒。所以不敢轻易动用百姓的劳力，只想让百姓得到安宁，不要发生怨恨、叛乱就差不多了。”

贞观十一年，太宗幸洛阳宫，泛舟于积翠池，顾谓侍臣曰：“此宫、观、台、沼并炀帝所为，驱役生人，穷此雕丽，复不能守此一都，以万人为虑，好行幸不息，人所不堪。昔诗人云：‘何草不黄？何日不行？’‘小东大东，杼轴其空。’正谓此也。遂使天下怨叛，身死国灭，今其宫苑尽为我有。隋氏倾覆者，岂惟其君无道？亦由股肱无良。如宇文述、虞世基、裴蕴之徒，居高官，食厚禄，受人委任，惟行谄佞，蔽塞聪明，欲令其国无危，不可得也。”

积翠池：汉唐宫池名。唐段成式《酉阳杂俎·物异》：“汉积翠池中珊瑚高一丈二尺，一本三柯，上有四百六十二条，是南越王赵佗所献，号为烽火树，夜有光影，常似欲燃。”一本作“积草池”，《西京杂记》卷一亦作“积草池”。《旧唐书·魏徵传》：“后太宗在洛阳宫，幸积翠池，宴群臣，酒酣各赋一事。”

“何草”二句：语出《诗·小雅·何草不黄》。描写行役在外的征夫生活艰险辛劳，表达了对遭受非人待遇的抗议。